開學了。
新冠肺炎疫情沖淡了生活中的儀式感,六月份的幼兒園畢業典禮已消失在防疫警戒中,但是做媽媽的我仍舊懷抱著一絲絲「明知不可為卻想為之」的期待,盼能在九月份的小學開學日,牽著孩子的手,一起走進教室,親眼記錄孩子就學的嶄新里程數。
及至開學前兩週,這小小的夢想也在趨緩但未停歇的疫情中幻滅──家長和外人一律不可進入校園──於是我只能陪孩子走到校門口,望著他背著書包的背影,頭也不回地步向穿堂,在盡頭處轉彎後不見蹤影;想像著他一邊抬頭找教室,一邊在走廊上跨出他眼前的一小步、人生的一大步。
六年的育兒歲月,彷彿一下子濃縮在校門到穿堂短短的距離之內,出生、學步、學語和上幼兒園的第一天,宛若昨日,怎知歲月竟在一個個不察的日常裡,悄然轉身?站在校門口的我,不禁流了許多眼淚,與在旁額手稱慶的老公呈現巨大反差。
老公歡呼:「耶!兒子在家吵了四個月,現在終於把他送走了!」
我則感嘆:「唉,四個月過得好快,怎麼轉眼他就上小學了呢?」
這捨不得放手的心情,未必是擔心他不行。我知道他已具備相當的自理能力,足以應付入學的挑戰。若把成年十八歲切割成三個六年,我和孩子已經安然走過他的第一個六年,箇中的喜悅和磨練,相信都將化為第二個六年成長的養分,讓他走得更穩健。但不忍分離的情緒依舊徘徊在心底,伴隨著感動、欣慰和擔憂,濕了我的眼眶。
我想到舊約聖經裡的約基別和哈拿。約基別是神人摩西的母親,摩西三個月大時,在尼羅河邊被法老女兒收養,委約基別乳養摩西,及至摩西漸長,約基別就把他帶入王宮,與他分開。哈拿深受不孕之苦,後禱告得應允,懷孕生子。兒子斷奶後,哈拿毅然把他帶入示羅聖殿,奉獻給神,這孩子就是日後帶領以色列人歸向神的先知撒母耳。
當約基別目送摩西走進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宮殿,當哈拿把撒母耳隻身留在惡名昭彰的聖殿,為母的心腸該是何等煎熬難當。但是她們勇於承擔這一切,而神國大業,就在她們放手的那一刻進入命定,就像把沙漏倒轉歸零,預告嶄新的民族命運即將開始。
當孩子在身邊,她們將屬神的信念傳承給孩子;當孩子離開,她們的付出逐漸開花結果。放手之前,她們已善盡教養之責。
放手,是養兒育女之必然。然而,屬神的母親不會只停留在放手,而會在鬆開自己的雙手之後,再把孩子交付在神的大手之中。放手,不只是因為放飛的時間到了,或為謀取個人更多的自由時間;放手,是為了讓神來做,讓孩子親身經歷神的引導,讓父母的神成為他個人的神。
當母親為孩子禱告,就是在這變幻莫測的世界中,一次次把孩子重新帶回神的面前。我不知道孩子進入校園或社會之後,將遇到什麼人、接收到什麼資訊、得到什麼待遇,唯有神能夠為孩子層層把關,保守孩子身心靈的整全,所以我盡可能地常為孩子禱告。
在孩子就讀幼兒園之初,我便邀請同儕的基督徒母親成為禱告同伴,約好固定的時間,每週一起禱告。我們按著既定的主題,為孩子們生命的各個層面守望,防患於未然。
早在入學前半年,我和禱告同伴便藉著禱告為這新的開始提前部署。我們禱告,求主為孩子安排適情適性、更適神旨意的就學環境,預備良師益友,賜予學習的意願和能力;求主幫助孩子發揮正面影響力,保守孩子的身心靈不致遭遇任何永久性的傷損,建立孩子的品格,一生走在合神心意的道路上。我也會告訴孩子,每天他去上學之後,媽媽用禱告作他的後盾。
那天站在校門口,任由眼淚豪邁地流一把,我擦乾雙眼後,期許自己成為一個勇於放手並為孩子禱告的母親。儘管我真希望時時刻刻把他抱入懷中,為他遮風擋雨,希望一切的明槍暗箭都不會挨近他,但人生的真相卻非如此。
終有一天,生命的風暴會臨到他,無情的世事會傷害他,沮喪、失望和無助也會襲擊他,深願那時,他牢記神永不離棄的愛,並在風浪中將自己投向靈魂之錨──耶穌基督。我若希望如此,就要抓緊機會,趁他還在我身邊時,鍥而不捨地教導他屬神的真理,竭盡所能把他完完全全引到神面前。
現在是小學,日後是人生。在人生的學校裡,孩子總要自己闖;我應該做的,就是陪他走到校門口。若再繼續往前邁步,恐怕就不是智慧之舉了。但我希望自己是孩子最忠實的代禱者,並在他回頭尋找支持的時候,給他最溫暖的擁抱。
貼文來源:基督教論壇報